“三百年前发生在这里的大屠杀，是有违星系公约的，所以你们的祖先受到惩罚，无法回到母星。”R领着一行人走进珍珠色的门内，不紧不慢地说着他们从未听说过的历史。
门内是一个巨大的房间，以白色为基调，墙面焕发着流动的光彩。
一层层货架在房间内整齐排列。
“所以，我们才是弃子。虹反而是这里的主人。”广智发出了感慨。
但R并不理睬他。
他似乎只愿与白发的艾竺交谈。
“现在也是如此，母星不会为你们做所有事。你们要解决的人在水塔的最高处。把他带走或者杀了都可以，然后我们会负责修补鹅林塔与水塔之间的通道，让这场暴雨停止。”R站在房间中央说，“这里有武器，你们必须拿上，这是母星对你们的仁慈。”
“我们有足够多的武器。”林大不列颠走到R面前，敞开手臂，将全身挂满的武器展示给他看。
R立刻用长袖捂住口鼻，嫌弃地看了他一眼。
接着，R又捂着鼻子分别走到广智、罗兰和林小摩纳身后，打量了几眼。
他回到艾竺面前，说：“一群肮脏的残废。我是不会和他们说一句话的。”
他的意思是，只有艾竺配得上和他讲话。
R绕过艾竺，走到货架前，一一取出一些在鹅林从未见过的东西。
“这是特殊的珍珠，将它咽下，你们可以在海水中自由呼吸和对话，也可以隐去气息不被亡灵纠缠。”R将东西一一交给艾竺，并说，“还有，让那两个蠢货把身上冒着枪火味的武器丢掉，否则就等着吃苦吧。你们只能用我带来的枪。”
林大不列颠与林小摩纳哥听到了这番话，却不能反驳。他们既没有能言善辩的嘴，也没有足够殷实的脑袋。
“我们是第一次被这样羞辱吧。”林小摩纳哥说。
“别问我，我怎么知道！”林大不列颠开始气呼呼地卸掉身上的武器，“看我干嘛！还不快点！”
艾竺分配好珍珠与枪后，R领着众人来到了水塔的楼梯处。
一层蓝色的琉璃横在他们面前。
“穿过这里，就是大海了。”R说。
“这座塔，真的有72层吗？”罗兰仰头问道。
R没有回答，而是冲艾竺咳了一声。似乎在提醒她，自己只和她对话。
艾竺会意后，将罗兰的问题又问了一遍。
“是的。”
艾竺回头，看着身后的罗兰，面露担忧。
“罗兰，你不用进去。在外面等我们。”
“不行。”罗兰上前一步，“我之前说，我们在这荒漠里不能生存。但是我在房间里想了很久，以前是我太软弱。今后不管在哪里，我们可以一起去找让我们生存的方法。”
艾竺点点头，牵紧罗兰，一起走向了琉璃，穿越而过。
海水漫过她们的身体。
凉于空气，重于空气的海水，竟让艾竺一下子涌出了泪水。
“艾竺，你怎么了？”罗兰借着飞行器，游到艾竺面前。
艾竺环顾着局限于塔内的海，挤出笑容。
“虹说大海是他的妈妈，所以我大概也有点……有点奢望……”
“确实很像啊。”罗兰抓紧艾竺的手，“海水很像妈妈的拥抱。”
“是吗？”
“嗯，不过妈妈的拥抱没有这么悲伤……”
“快看！”林大不列颠的一声惊呼，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。
从颜色浓重的地方，涌出了一群绿色的热带鱼。
“和我们的头发颜色一样！”林小摩纳哥游向哥哥。
五人之间能够听到对方的声音，全靠他们咽下的珍珠。
除此之外的大海，比想象中要安静，只有隐隐约约的啜泣声。
那声音，艾竺已听过太多遍。
哭泣的灵魂，曾烦扰着她，让她从孤独的小孩，一路被唾弃地成长到今天。
林大不列颠伸手一抓，热带鱼纷纷散开，又在远处汇聚成一支队伍，惹得他哈哈大笑。
“大海还挺好玩的嘛！”
他这样说着，身体却开始下沉。
等他注意到异常时，发现自己的左腿被抓住了。
低头，是黄色、坚硬而空荡荡的……骨架！
“骷……骷髅——”他失声大叫。
所有人都被突然出现的骷髅吓得肢体僵硬。
“快，用枪！”广智高喊。
“怎……怎么用啊！”林大不列颠挥舞着双手，连手中的枪都握不紧。
一道白色的光线划破水纹。
骷髅被整个击碎。
林大不列颠循着光，看到林小摩纳哥两手举着枪，一脸惊恐。
“哥……你没事吧……”
“你救了我？”
对话还未完成，从海水深处，又游出了成群的骷髅。
“快跑！”广智高喊。
然而兄弟二人很快就被围住了。
“哥……不怕……我们有……有枪……”林小摩纳哥一边发抖，一边贴着林大不列颠的后背。
“你……”林大不列颠看着向自己靠近的骷髅，失落地说，“你跟他们逃命去吧。”
“为什么！”
“为什么？这不是显而易见嘛，哪有人想跟着别人送死的。”
“哥哥要是死了，我怎么办！”林小摩纳哥率先发出了一枪。
白色的光束击中了一只骷髅，也让整群骷髅更为躁动。
“可是我……可能真的会死。”
“那我们就一起吧。反正我们也是一起出生的。”
林小摩纳哥的声音混着水流传到耳边，片刻后，林大不列颠也扣动了手中的枪。
“我知道了，我们一起冲出去！”他说。
“我们从骷髅背后攻击！”艾竺将腰间的备用枪也抽出，两手执枪，瞄准骷髅。
“知道了！”广智应道。
罗兰是第一次使用枪支，虽然在水中隐去了声响，她还是被强烈的后挫力吓了一跳。
她后移的身体，被艾竺从背后轻推了一把，才稳定下来。
“罗兰，你的飞行比我们都灵巧，与其攻击，不如躲开。”艾竺说。
“艾竺，你真厉害，什么都会。”
艾竺摇摇头：“我也是第一次用枪。但我不能退缩。这还是第一层。如果这样下去，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顶层。”
“我也在想。”广智游到艾竺身边，说，“R说我们的气息应该已经消失了，为什么会被缠住？”
“好像只有林大不列颠被缠住……”
“该不会他还偷偷带着自己的武器吧！这个笨蛋！艾竺，你们帮我开个路！”
广智快速游向骷髅的包围，从艾竺和罗兰用枪开辟的空隙中游入。
“把你自己的武器丢掉！”广智游向林大不列颠，怒喊道。
林大不列颠看着怒气冲冲的广智，有些手足无措。
广智直接扑向了他，在他身上强行搜索。
一阵挣扎过后，一把手枪从林大不列颠身上掉落出来，沉入深色的海水中。
骷髅群也跟随着它一哄而上，消失在水底。
“看到了吗！当你想任性的时候，必须清楚现在我们遇到的任何事，都不是你一个人的事！”广智在林大不列颠面前留下这句话后，独自游向了高处。
“哥……”
“别说了，是我自作聪明。我们跟上吧。”林大不列颠向林小摩纳哥伸出手，拉住了他。
在广智一往无前的冲刺下，五人很快又向上游了几层。
“广智哥。”艾竺追到广智身后，“还好有你在。我本来以为，你会对飞行器会不适应，毕竟它伤了你的腿……”
广智露出了笑容：“别小看我们科学家。如果失败能打倒我们，我们早就死一百次了。”
“失败……我们也会失败吗？”
广智拍拍艾竺的肩膀：“想太多也没用。我现在只能上升，毫不停留。”
四周的景色越发奇异。
发光的水草与珊瑚，体型庞大的鲸鱼，都是书中才有过的生物。
“好像都没有注意到我们。挺顺利的嘛。”林小摩纳哥说。
罗兰提醒道：“尽量避开他们，不要攻击。”
“我们才不听你的。”林大不列颠向罗兰做了个鬼脸，对林小摩纳哥说，“走，先去上面看看风景。”
五人以各自的姿态缓缓上升。
首当其冲的广智。
不受约束的兄弟。
瞻前顾后的罗兰。
还有，不言不语，一心向上的艾竺。
“快看！到71层了！”林大不列颠摸到了水塔石壁上雕刻的数字。
“可是，入口被堵住了。”林小摩纳哥昂着头，一脸愁容。
在他视线所及之处，尽是密密麻麻的海洋生物。
既有如吸盘般岿然不动的扇贝，也有展露尖利獠牙的鱼类。
“他们的个子都太小，用枪效率太低了。”广智说，“大概要花不少时间闯过去。”
“这有什么！”林大不列颠说，“交给我们兄弟两人，你们继续往上游。”
“你们……”
“我们也要为了自己的头发而战。”林小摩纳哥说。
“笨蛋，是自己的尊严！”林大不列颠急忙纠正，然后转向艾竺，“你们也拿出真本事，好让我们真心佩服。”
两束亮光飞向密不透风的上方。
兄弟二人的枪打出了一个短暂的入口。
“快点，我们守在这里收拾剩下的！”
艾竺、广智、罗兰三人相视点头，穿过了逐渐封闭的入口。
呼吸，开始变得正常。
因为涌入了空气。
在水塔的72层，海水只刚刚漫过几级台阶。
环顾一圈，地面与环形墙面长满了潮湿的苔藓和黑色的贝类。
三人都谨慎得不说话。
一滩黑色的水飞溅而起，在地面凝聚，成为，一个男孩。
虹。
他爬起来。
湿漉漉的黑发尖端指向地面。
他悠悠地说：“又和妈妈一起呆了段时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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